东海冲击波━━三军首次联合渡海登陆战纪实

张爱萍被迫躺在防空洞里睡觉

 

    黄昏前，张爱萍的车队抵达海门。副司令林维先迎接他进了联合勤务司令部。

    在联合勤务部大门前，张爱萍对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和台州群众送来的大堆慰劳品，没有细看，此时此刻紧压在他眉头的上，只是椒江水面那雪山似的巨浪。

    连天拔地的巨浪，冲撞着停泊在椒江湾里的船舶，发出惊心动魄的颠簸和碰撞，那椒江港口，竟像是一座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危城。张爱萍的心情，同这座“危城”一起颠狂摇落；军委同意我的计划，明天天气却仍然不好，那该怎么办啊……这个焦虑，像只石碾，在他胸口上碾过来碾过去地滚个不停。

    谦逊热情的林维先副司令办了一桌酒菜，给张爱萍洗尘。可焦躁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张爱萍哪有心情吃喝，只一叠连声叫着要船，他要尽快赶到头门山指挥所去。

    林维先召来一条炮艇，陪同张爱萍渡过椒江湾，奔头门山岛驰去。

    炮艇冲破大风大浪，颠簸地赶到头门山下，却被岛岸前的湍流挡住，炮艇无法靠岸。幸亏登陆指挥所参谋长王坤派出一条小舢板，请到一位富有经验的船老大操船，才把张爱萍一行接上了山。

    张爱萍的双脚刚踏上头门山岛，只觉得整个小岛都在狂风恶浪中颤抖。这时，他脑子里忽然浮起了唐人杜牧“东风不与周郎便”的诗句来，便干涩地苦笑着对王德说：“难道东风也不与我张某便吗？”赶在这工夫上，登陆指挥所参谋长王坤叫喊着前来报告：

    “张司令啊！大喜，大喜，军委电话，同意我们照原计划进行。”

    张爱萍浑身热血沸腾，两只脚像踩在云朵里，只一阵快跑便踏进了黄朝天的登陆指挥所。黄朝天正在同宁波的聂凤智通电话：“……到了，到了，刚才到的，谢天谢地，放心吧……”

    黄朝天同聂凤智通完电话，让张爱萍喝了杯热咖啡，才把军委来电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副总参谋长陈赓将张爱萍的意见写成电话记录稿，送到总参谋长粟裕面前，粟裕在记录稿上划下“同意”二字，又让陈赓送彭老总审批。记录稿送到彭德怀面前时，彭德怀正在中南海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彭德怀看过记录稿，便将电话稿递交毛泽东手里，毛泽东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交换意见后发话：“此事授权你彭老总下决心！”彭老总原本早已赞同这个计划，这会得了授权，便拔出水笔，在记录稿上划下一行大字：

    同意爱萍同志的意见，战斗照原计划进行。

    张爱萍喝过咖啡，定定神，喘过气来，第一句话便问王坤：“这海上的风，到底有多大？”王坤说：“７级，５、６、７的７级。”张爱萍一听说如此大风，又缩紧眉头，要通了宁波空军指挥所的电话。

    “老聂呀，这里的风，没有停，还挺大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电话里传过来聂凤智的声音：“这是阵风，阵风，会变小的。”

    “那就好。”张爱萍的心稍稍放宽了些，可是，只过了一会，又对聂凤智说：“你请徐杰来同我讲话。”

    徐杰清脆响亮的声音出现了。

    “张司令，这风，只是这阵大风的风尾，根据浙赣线上各处气象台站的实况，那些地方的风，已经过去了，根据我们预测，明天早晨，这风一定能够停的。”

    “真的，能这么神吗？”

    “司令员，这是有科学根据的，我可以立军令状！”

    听话听音。张爱萍从徐杰的嗓音中感受到，这位年青气象专家在向他拍着胸脯发誓呢。徐杰坚定沉着带点激动的声音，令张爱萍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便对徐杰说：“只要能停，就好了。我不要你的军令状，要立军令状的话，也不用你来立，应该由我去向军委立呀！”

    张爱萍撂下电话，便同王德、黄朝天和方宗岳参谋爬上头门山顶。他们要在这里亲眼看着这阵大风停下来。他让方宗岳拿架风信机站在空地上测风。

    一行人在山顶上一直等到凌晨零时，那狂呼啸叫的风依样放肆依样猖狂依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一下张爱萍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便拉了拉王德的衣袖说：

    “看这样子，咱们还是作两手准备的好。”

    “正是，这样才稳当！”王德完全赞同“两手准备”。

    三人回到指挥所。王德连忙通知部队，作好应急准备。张爱萍又要通了宁波的电话，告诉聂凤智：

    “我这里的风，并不见减弱。要作好两手准备。明天早上，风果然停了，我们就一切照原计划执行。要是风停不下来，那你就指挥米格机升空，把大陈海疆的空域，统统给我严密地封锁起来，其他歼击机部队，都要作好打空战的准备，一定要把登陆部队和海军舰艇的目标保护好，保证万无一失。”

    张爱萍放下电话，王德突然发现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便冲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叫唤起来：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求你快快躺下，睡睡觉，这里的事情，有我们呢！”

    王德、黄朝天、王坤一齐动手，不由分说，把张爱萍强拉硬拽地推进了指挥所旁边的防空洞里。防空洞里撂着一张帆布行军床，是专供指挥值班员临时休息的。三人把张爱萍推倒在行军床上，又把避弹坑的门关闭好。

    正当张爱萍被王德等人强迫躺在防空洞里睡觉时，参加１８日进攻一江山岛的一百多艘舰艇和上万精兵正分别从舟山定海，从三门湾石埔港的锚地启航，完成了战役的大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