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启示与拉动内需之战

——纪念淮海战役胜利60周年

高   胡

2008年11月30日，笔者在省里召开拉动内需、克服经济危机的座谈会上发言说，这是一场大挑战、是大机遇，打好这一仗，也是大转折。它将决定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前途和命运问题。联想到60年前的今天，我参加淮海战役的部队在消灭黄伯韬兵团以后，正在向徐州进军，进行最后的大决战。决战的胜败关系到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胜利了，就是大转折。

笔者在纪念淮海战役胜利60周年的座谈会上，我将拉动内需之战同淮海战役作了联系和比较。拉动内需之战不只是经济建设中的一般计划和实施的问题，而是要像统帅淮海战役那样来谋划它的战略和战术以及人力物力大动员，以小米加步枪战胜由美国飞机大炮武装起来的强大敌人，实现大转折。拉动内需之战，是西方的经济危机迫使我们由为“物”的资本主义生产向为“人”的社会主义生产转变，像淮海战役那样，打胜这一仗，也是一个大转折。

蒋军想用战争消灭我们，我们却用战争消灭了蒋军。同样，资本主义强加于我们的经济危机想迫使我们就范，我们将拉动内需而能绝路逢生，实现大转折。那么，淮海战役能给我们拉动内需之战一些什么启示呢?笔者认为至少有二：一是战略决战上的选择和谋划，变被动为主动，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二是党政军民全动员的人民战争。

关于战略决战的选择和谋划问题。

解放战争以来，随着敌我力量的消长和战略战术的变化，我军歼灭战不断向更大规模发展是个客观规律。这种大歼灭战发展下去，势将成为同敌人的战略决战。粟裕司令员说，我反复考虑：“如果我军不能集中更大兵力，打更大规模的歼灭战，而是打中、小规模的歼灭战，战机就很难寻找。当时三支大军各自对付当面敌人均显不足，彻底歼灭敌人一路的力量是够的，但必须其他大军协助打援或钳制。于是，我向中央军委建议，三支大军采取忽集忽分的作战方针，以集中更大兵力，寻歼敌人重兵集团。同时建议，华野一、四、八纵队暂不渡江，会同三、八、十等纵队，并在中原野战军配合下，集中于淮海地区打大歼灭战。”具体建议是：战役可两个阶段，攻占两淮，并乘胜收复宝应、高邮，而以全军主力位于宿迁至运河车站沿线两岸，以歼灭可能来援之敌；如敌人不援或受阻，即行战役第二步，以3个纵队攻海州、连云港。中央军委复电中指示：“你们第一个作战应以歼灭黄伯韬兵团于新安、运河之战为目标。”中央军委指示就把淮海战役演变为南线战略决战，并且时机已经成熟。中野主力直出徐蚌段，切断徐州敌人的退路，使敌李、邱兵团不能南撤；华野主力于歼灭黄伯韬兵团后，协同中野攻击徐蚌段，孤立徐州；下一步或歼黄维兵团，或歼灭孙元良兵团，或夺取徐州。淮海战役三个阶段，基本上是按照上述的态势展开的。第一阶段歼灭黄伯韬兵团于碾庄圩，第二个阶段歼灭黄维兵团于双堆集，第三个阶段歼灭杜聿明集团于陈官庄。

在华野围歼黄伯韬兵团的8天中，中野担负钳制、阻击由蚌埠北进的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另一部阻击黄维兵团。在中野围歼黄维兵团的过程中，华野作战任务变换为钳制、阻击徐州杜聿明集团南下及南线之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上解围的企图。钳制、阻击战场不仅直接保障主攻战场，而且关系到战役下一阶段的发展，稍一失误，便会给全局带来难以预料的结果。特别是第二阶段的钳制、阻击任务。战役到了第三阶段，局势就完全明朗了。我军已占绝对优势。杜聿明成了瓮中之鳖，绝对逃不脱被全歼的命运。

毛主席对淮海战役有一句精辟的概括：“一锅夹生饭，硬是被你们一口一口地吃了。”按照粟裕司令员的理解：“是指淮海战役发展成为南线战略决战并取得胜利的，不是一开始就成熟的，形势的发展变化多端，中央军委、总前委审时度势，统一筹划，集中集体的智慧，正确指导了战役全过程，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还乘敌人之隙，充分利用了敌人的错误，终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粟裕说：“敌人犯错误是淮海战役取得胜利的客观原因。战役开始前，敌人对我军的战略意图并无所知，对我军主力的攻击矛头指向何方，模糊一片。”又说：“从敌人的失败，我们可以看出蒋介石这个人很‘小气’。他有一个怪脾气，你要他一点，他连半点也不给你，如果你拿不了他大的呢，他连小的也不要了。这次淮海战役，他很‘小气’。开始舍不得丢四十四军，黄伯韬在新安镇等待连云港撤来的四十四军，结果，黄伯韬陷入重围。黄伯韬陷入重围以后，他又舍不得丢黄伯韬，不但派邱清泉、李弥兵团来救，还派黄维兵团来救，结果，黄伯韬兵团没有得救，黄维兵团又被包围了。他又让杜聿明来救黄维兵团。结果，黄维没有得救，又丢了杜聿明三个兵团。”除丢了杜聿明三个兵团以外，还丢了徐州城，避免了我们以后攻打的麻烦。

敌人的指挥错误和失败，我们从黄伯韬阵亡前有“三不解”的哀叹中可以看出。黄伯韬的哀叹是：“一、为什么自己那么傻，要在新安镇等待四十四军两天不走；二是，既然在新安镇等了两天，为什么不派出部队在运河上架设军桥；三、李弥兵团既有东援我部之任务，为什么当初不在曹八集附近掩护我们西撤。”

总之，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中央军委、总前委和华野、中野，审时度势，集中集体的智慧，正确指导了战役全过程，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硬是将一锅夹生饭煮成熟饭，并且利用了敌人的错误，终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关于人民战争的问题。

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战争的胜利。陈毅司令员更形象地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子推出来的。”华野参谋长张震著文回忆说：“每当我想起淮海决战的那些日日夜夜，最令人难忘的，就是我们的人民群众。他们真心诚意地拥护和支持了这场革命战争，有三区、五省的540多万民工参加了支援工作。在南北五六十公里，东西四五十公里的战场上，军队、民工及俘虏就有150万人要吃饭，每天需要粮食300万斤。根据地人民在以‘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支持前线’的实际行动，全力支援了这场规模空前的决战。”淮海战役纪念馆内有个展出的统计数字：“动员民兵、民工543万；担架20.6万副；大小车子88.1万辆；筹集粮食9.6亿斤。”

地方的党、政府，抽调大批干部，专门组织支前机构，并派出干部把民兵民工编成大队、中队和小队，随军运送粮草、弹药，转运伤员、看管俘虏等，随时随地保障着战斗需要。

当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结束时，军委和毛泽东即指出，必须准备用3至5个月时间，准备接收10至20万伤员的治疗任务。实际上，整个淮海战役是66天，发生的伤员是9万多人，比准备的时间大大缩短，比准备收治的伤员人数大大减少。淮海战役第一阶段围歼黄伯韬兵团的时间是8天、伤员发生的是4万多名；第二阶段围歼黄维兵团的时间是9天，伤员发生的是3万多名；第三阶段围歼杜聿明集团的时间是5天，伤员发生的是2万多名。整个淮海战役伤亡13.6万人，其中伤9万多，亡4万余人。

整个淮海战役，我军60万，敌军80万。在66天的日子里，共歼敌55.5万多人，以少胜多，创造了我军历史上战役规模最大、歼敌人数最多的光辉记录。

斯大林得知中国人民解放军取得淮海战役伟大胜利时，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下：“60万战胜80万，奇迹，真是奇迹!”

尤其重要的是60万后面有几百万人民群众的直接参加与支持，就是陈毅说的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子推出来的。

拉动内需之战，就是从“物”的生产转变成为“人”的生产，从主要为外向型拉动的经济转变以主要为内需型拉动的经济。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30年的经济大发展，主要靠“三驾马车”拉动，即靠投资、出口和内需，而主要靠投资和出口拉动。内需不到20％，而出口占到80％以上。

全球的经济危机给中国外向型的经济带来严重影响。大约有6000万至7000万名工人直接从事出口行业的工作，因此将会对资本支出、就业与消费产生间接影响。目前，仅农民工返乡的人数已达2000万至3000万。

出口下降，2月份的出口比去年同期下降了25.7％，跌幅是自1993年有记录以来最大的；贸易盈余为48.4亿美元，创三年来最低水平。相比之下，1月份贸易盈余为391亿美元，去年11月份贸易盈余为创纪录的401亿美元。由于全球正在经历数十年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中国经济出口下滑不可能很快结束，甚至有人说，不久以后，中国有可能创下贸易赤字的纪录。中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中国的现在和过去相比较、反差也十分强烈。目前，中国经济增速已经连续6个季度放缓，数千万人失业或者无法就业。说明中国经济不能抵御和降低外部不利因素的影响。目前的情况是：“世界在看美国，美国在看中国，中国在看自己。”

中国如何看自己呢?惟有打胜拉动内需之战。去年第四季度提出4万亿投资计划，今年“两会”对4万亿投资的结构做出了重大的调整。基础设施投资削减最多，在4万亿中，占比由45％降至37.5％；节能减排和生态工程投资也明显减少，由8.75％降至5.25％；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革投资增加最多，占比从4％提高到9.25％；民生工程和社会事业方面投资增加也非常明显，分别由7％、1％增加至10％、3.7％；农村民生工程与地震灾后恢复投资额不变。4万亿新的分配数：基础设施15000亿，灾后恢复重建10000亿，自主创新3700亿，节能减排和生态工程2100亿，医疗卫生和文化教育事业1500亿，农村民生工程和基础设施3700亿，保障性安居工程4000亿。这七大块还看不出重点在哪里?

中国如何看自己呢?惟有缓解当前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温家宝说，我们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一是国际金融危机还在蔓延，仍未见底。国际市场需求萎缩，全球通货紧缩，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外部经济环境更加严峻，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多。二是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经济增速持续下滑，已成为影响全局的主要矛盾。一些行业产能过剩，部分企业经营困难，就业形势十分严峻，财政收入减少，增支因素增多，农业发展滞后，农民持续增收难度加大。三是长期制约我国经济健康发展的体制性、结构性矛盾依然存在，有的还很突出。自主的能力不强，能源资源消耗多，环境污染严重。四是一些涉及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没有根本缓解，社会保障、教育、医疗、收入分配、社会治安等方面存在不少亟待解决的问题。五是市场秩序不规范，市场监管和执法不到位，社会诚信体系不健全。食品安全和安全生产特大事故接连发生，给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造成重大损失。

当前我国面临的五大困难和挑战，按其性质可概括为三大困难和挑战：一、二，都是国际金融危机造成的出口下降和生产下滑及其后果；三是长期制约我国经济健康体制性和结构性的矛盾依然存在，有的还很突出，造成自主创新能力不强，能源资源消耗多，环境污染严重，产品技术含量低，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力低；四、五，是以人为本的社会发展滞后，特别是“三农”问题多，政府欠账多，管理不到位等等。

国家为要解决面临的五大或三大困难和挑战，投资4万亿来缓解困难、应接挑战，应该是有效的。问题是仅仅为缓解还是要实现大转折，实现从“物”的为资本主义生产转变为“人”的拉动内需的社会主义生产的大转折。如果要实现大转折，而且应该实现大转折，那么，就要集中力量应对三大困难和挑战。就是像淮海战役那样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而不是分兵把口打消耗战。

拉动内需之战是第一战。拉动内需的目标主要在农村。我国农村人口8亿，消费不到国家生产商品的20%，而将近80％商品靠低价出口供国外消费。现在出口萎缩，工厂生产的产品外销不出去，就不得不减产或停产，工人不得不失业。于是为了减少失业、维持生产，就必须找到新的销路，这就是拉动内需。拉动内需，主要拉动农村内需。农村需要消费，但没有钱也消费不了，即使有些存款，如果缺少教育、医疗等社会保障，也是不会拿出来消费的。因此，国家应投资农业生产，增加农民收入的同时，要投资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让农民无后顾之忧，才会增加消费。拉动内需不仅是个手段、权宜之计，拉动内需，就是从“物”的为资本主义生产向为“人”的社会主义生产大转折。

拉动内需之战的第二战，就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克服低端的、粗放型的重复生产，克服能源资源消耗多、环境污染严重以及克服出口产品技术含量低和竞争力低的现象。打好这一仗，提高自主创新能力、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社会和经济。

拉动内需之战的第三战，就是解决以人为本的发展滞后，解决政府在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方面的欠账，特别是在“三农”问题上的欠账，以及转变政府职能问题。这一战是调动人的积极性，是打拉动内需的人民战争。人民群众生活、教育、医疗和安全都有了社会保障了，都会像参加淮海战役支前那样，倾家荡产，投入生产和消费。要调动千百万人民群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要求转变政府管理的职能为服务的职能，否则，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只会受压制、只会被埋没，更不能打胜拉动内需之战。同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和经济，也必须有政府职能的转变，否则，也会落空。

转变政府职能是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拉动内需的必须，是集中全国人民的智慧拉动内需的必须，是核心，是关键。它比4万亿人民币投资的份量更重。应该正确认识，起决定作用的是人，而不是物，是人民群众。会用钱的人，钱会增值；不会用钱的人，钱不但不会增值，甚至连老本也赔上了。谁会用钱呢?一般说，群众会用好自己的钱、会当好自己的家；一些官员用不好群众的钱，当不好群众的家，甚至会挥霍浪费群众的钱。因此，当前人们最担心的不是没有钱；而担心一些官员有钱不会用。实际上也是如此。

拉动内需的最大市场是农村，因此投资“三农”问题，是重中之重。就近事来说，不仅是拉动内需的需要，而且就改革开放30年来，农民对经济发展所作的巨大贡献，也应得到补偿。就长远来说，没有农业现代化就不可能有工业现代化，没有农民的小康就不可能有全国人民的小康。

中国如何看自己呢?千万不要忘记要看中国传统农业转变为现代化农业。现在不是太早了，而是太迟了。马克思曾有跨越资本主义、通过农业现代化发展生产力，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跨越”论。实际上，美国工业现代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从农业现代化开始，促进工业现代化，至少是与工业现代化并行，互相促进。尤其在当今的中国，农业现代化，不论对农业本身还是对工业现代化，都十分重要。

据此，当前急须要做的还有两项建议：一是尽快打破城乡二元结构，首先要打破实际上是三元结构的“农民工”，给“农民工”以城市工人的待遇。不论是就业还是失业都应一视同仁。二是将农村6年的义务教育延长至9年，包括返乡“农民工”中符合条件的，普设中等农业技术专业学校，接受3年义务农业技术教育，培养初、中等农业专业技术人才，为农业现代化开路。总之，要像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给我们启示的那样，突出重点，抓住重点，调动全国人民的积极性，发挥中华儿女的聪明才智，不仅要克服当前面临的困难和挑战，而且要实现大转折!

军事与经济的性质虽然不同，但它们在战略战术以及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方面，都具有共同性。许多成功的企业家不是把《孙子兵法》运用来经商、办企业吗?